舞星儿子车祸折翼：父子版“鸿雁”烈火如歌

蔷薇 江南

2019年9月14日，在中央电视台1套《机智过人》第三季节目现场，一直坐着轮椅的李辉，竟然奇迹般地站立起来，引起全场轰动。

李辉曾是北京舞蹈学院的校草，2008年毕业后便考入北京歌剧舞剧院，前后参加演出近万场，是单位重点培养对象。事发前，他才参加完英国伦敦奥运会开幕前的文化交流演出，正在计划和朋友一起开办一个舞蹈辅导班……

2012年9月7日，一场车祸导致他高位截瘫，他的所有计划和辉煌瞬间成为泡影！李辉感觉自己就像掉进茫茫大海，挣扎着求生，却不知该做些什么！他的母亲，早年又因长期劳累患上更年期重度抑郁症……双重压力下，军人出身的父亲李云山决定用“军魂”感召爱子，让李辉重新“上岸”。这对父子如何携手，完成绝境中的逆袭？

车祸令北舞校草折翅：父亲用“军魂”护佑你

2012年9月7日，李辉参加完英国伦敦奥运会开幕前的文化交流演出，回京后陪同单位同事去买摩托车，买完后同事送他到地铁站的途中，摩托车突然发生侧滑，他被甩撞到隔离带的路灯杆上，造成李辉头部的蛛网膜下腔出血，并伴随胸椎10至12脊髓完全损伤，当场昏迷……此时家中，李云山和爱人熊翠芬都以为儿子快到家了。

很快，李云山接到一个电话，对方是个小男孩：“叔叔，您儿子出车祸了。”

20分钟后，李云山、李云山姐夫和李辉的表哥赶到医院。看见李辉昏迷在积水潭医院急诊室的担架上，李云山颤声呼唤儿子的小名。李辉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轻轻叫了声：“爸……”很快，他又昏迷过去。看见儿子这样，李云山心如刀绞。

1963年，李云山出生在吉林省白山市，后由于父母工作调动，他随父母来到河北唐山。毕业后，李云山进入石家庄参军，隶属于原北京军区某部。他跟爱人熊翠芬入伍前就认识，服役期满后，1984年年底，俩人的婚礼在唐山举行。婚后，李云山夫妇在唐山做服装生意。第二年，儿子李辉出生了。

因家里条件差，做服装生意太辛苦，1989年12月，李云山和熊翠芬借钱购买了一辆轿车，夫妻俩轮流开出租车。由于长期劳累，熊翠芬更年期都比同龄人早。李云山不放心妻子，边做生意边带妻子求医。他们怕影响儿子学习，没告诉他。

李辉相当优秀。15岁前，他是学校110米栏运动员;小学六年级即将毕业时，唐山艺校到李辉所在的小学挑选舞蹈苗子，李辉成为全校唯一被招录的男生。2004年，李辉考入北京舞蹈学院，成为全国成千上万名考生中，考入中国民族民间舞系民族表教合一班12位学生之一。

李辉在大学的舞蹈生涯中，品学兼优，担任院学生会宣传部部长，参加第8届全国“桃李杯”舞蹈比赛荣获银奖，并获得奖学金等荣誉;大四那年，他从新疆实习放假回家时，发现母亲躺在床上打点滴，不能下地走路，才知母亲更年期抑郁症很严重了。这期间，李辉天天守在母亲身边照顾并安慰她：“等我毕业工作了，在北京买房，把您和父亲接到北京生活，让你们不再为我劳累！”

为实现对母亲的承诺，李辉非常努力，在北京住地下室，吃方便面，并把辛苦赚的钱寄给家人。2008年，北京歌剧舞剧院在全国只招七人，其中只招了李辉一名男生。通过扎实的业务功底及工作态度，李辉一步步成为单位骨干，第一年就被单位评选为个人优秀，并逐渐展现出他的舞蹈才华，之后李辉贷款在北京市朝阳区的一个小区买了房。

因为心情好，母亲开始减少药量，甚至不用吃药了。每天晚上，母亲在小区附近跳广场舞，有时和爱人出去旅游散心，一家三口过得很幸福。李云山怎么也没想到，就在一切都开始转好的时候，像新星般冉冉升起的儿子，会被车祸推到绝境……

眼见儿子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李云山感觉天都塌下来了。重症监护室不能随意进入，李云山只好在门口打地铺，每天在门口守着儿子。

李辉在重症监护室住到第15天才慢慢恢复意识，李云山忙联系医生安排儿子的脊椎伤病手术。

自从1997年，李云山当选唐山市路北区果园乡村委会主任，工作一直尽职尽责。此时，丈夫丢下工作，长时间滞留北京不归，熊翠芬心里渐渐有了不好的感觉。她以死相逼，家人只得向她吐露了实情。

李辉出事第21天，熊翠芬来到医院。担心自己的情绪影响到李辉，她红着眼睛劝儿子：“好好治疗，咱很快就能出院，重新回到属于你的舞台！”

熊翠芬从不在儿子面前哭，也不告诉他实情，还一直激励李辉：“儿子，你能行！”

出于种种原因，李辉和单位签订了离职合同。熊翠芬接受不了，整天躺在床上，只能靠输液维持体力。此时，李云山的内心也承受着巨大压力。

李辉在康复中心遇到一些相似伤友后，才了解到自己的病情比较严重，不可逆转。父亲节那天，他跟伤友聊天，想到遭此家庭变故，父母为照顾他迅速衰老，心里特别愧疚。不知不觉间，他喝了很多酒，大小便失禁，裤子湿透……回到家中，看着苍老的父母，李辉哭了：“爸，妈，儿子不孝……”听到这句话时，李云山和熊翠芬泪如泉涌。

連续很多天，李云山一家人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一天，远在老家的爷爷奶奶忽然出现在李辉面前。因为李辉的父母天天忙工作，李辉打小被爷爷奶奶照顾大，跟他们感情非常好;而且，爷爷也是军人，但在合作社干活时，打麦机把爷爷的左小臂打掉了，只剩下一只手。

李云山把爷爷接来，为的是让爷爷开导孙子。爷爷拉住李辉的手说：“孙子，你从小没把爷爷当残疾人吧？你比我还幸运，比我多一只手呢！”李辉想起爷爷做农活从来不比别人慢，内心微微一颤。父亲在一旁说：“加油，好儿子，你是最棒的！”从小到大，父亲从来没这样鼓励过他，李辉感觉他身处的黑暗世界里，洒进了一束光……

在心里点燃一把火！这个轮椅舞蹈团红了

爷爷奶奶来见过孙子，大姑、小姑主动接过照顾两位老人的责任，整个大家庭开始分工合作，李辉的父母把精力全部放在了儿子身上。朋友、同学也鼓励他积极康复，争取早日重回舞台……

一天，李辉无意中看见父亲鬓角的头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白，心酸不已。想到父母已年过半百，如果他不振作，谁来赡养他们？更叫他不能接受的是父母老了，他不能尽孝还要拖累他们。想到小时候因为爷爷和父亲都是军人，自己也想当军人，李辉暗暗发誓：一定要接替父亲，把家撑起来！

李云山夫妇深知儿子喜欢音乐和歌舞，商议能不能从这方面将儿子重新扶立起来。他们给儿子播放母亲非常喜欢的蒙古族音乐。2014年3月，李辉到康复中心训练，母亲又放《鸿雁》给他听。在悠扬的歌声里，年幼时在草原奔跑的情形在李辉的脑海中浮现。他尝试动了一下胳膊，竟有舞感……他决定在轮椅上继续练舞。

这天下午，李辉把编排了20多天的轮椅舞《鸿雁》跳给父母看，他一边摇着轮椅，一边做着各种幅度不大，却很优美的舞蹈动作，熊翠芬看了特别激动：“儿子，咱还能跳啊！”

李云山听了大受鼓舞，笑道：“儿子，你还能继续跳！咱只不过是用另一种方式，由心带动双臂，展现出你坚强的一面！你还能站起来，不是身体站起来，而是心理！”李辉朝父亲重重地点点头。

5月末，博爱医院举行助残日活动。李云山去李辉的母校租来舞蹈服装，李辉以一曲激情、有力的轮椅舞《鸿雁》，征服了病友和医护人员。掌声中，李辉轻轻呢喃：“我的新梦想即将起航。”

李云山看得两眼湿润。他知道儿子要继续舞蹈，在心理上必须接受终身与轮椅为伴的现实。他专门给李辉报了轮椅使用技巧课。然而，李辉坐着轮椅做舞蹈动作时，磕着、伤着是常事。

一天，李辉回到家，看见父亲竟把自己的演出服穿了起来，在床上学着他跳《鸿雁》的样子：“儿子，我也能跳。”军人出身的父亲，也有风趣的时候，李辉受到感染，“噗嗤”笑了。再做练习时，他都会安慰自己：“我还能跳，只是换了个方式。”

然而坐在轮椅上，李辉每下一次腰，都要费好大劲才能直起身来。一天下午，李辉在康复中心做训练，听见有人在背后议论：“都成这样了，还跳舞？”李辉没理会，只是笑了笑。晚上，他忍不住告诉父亲，父亲笑了：“儿子，你身上最大的闪光点就是舞蹈，你有舞蹈天赋，完全能重回舞台！”

一天，李辉看见康复中心新来了一个小女孩，她是在练舞过程中造成的脊髓损伤，将终身和轮椅相伴。李辉在医院康复期间没事就观察小女孩，发现她经常边听歌边舞动身体……有了轮椅舞《鸿雁》做经验，他就想再编排一组适合轮椅族跳的舞蹈。

李辉把想法跟父亲一说，父亲非常赞成。一个多星期后，《小苹果》被李辉编排成了舞蹈。当他带领小朋友们一起跳的时候，被医院的许多患者及家属包围着，掌声不断。几天后，院方邀请李辉为几位男伤友和女护士编排和教授这支舞蹈，最后大家在一次医患晚会上表演了《小苹果》。一次次排练和演出，让李辉的舞蹈梦越燃越烈。

2015年年底，李云山把儿子李辉从博爱医院转回北京的家中，李辉的相关资料也随着从原单位被迁回。经当地街道及乡领导老师的推荐，李辉被北京市朝阳区残联发展为扶持对象，同时，也需要把这样的正能量在朝阳区形成典范传递出去。之后李辉开始为全区残障朋友们推广培训《小苹果》。儿子领舞的残健共荣百人《小苹果》舞蹈表演，让李云山看得泪水潺潺……很快，在残联领导的支持下，李辉组成了一个轮椅舞蹈团。

更让父子俩没想到的是，《小苹果》的轮椅舞在全国伤残群体中迅速流传，李辉被残友们亲切地称为“全国轮椅族专业健身舞的开创者”。

2017年春节，李辉和经常一起参加演出的残友聚餐。李辉向父亲提出，想搞一个“家人”聚会的地方，帮更多的残友站起来。李云山连连点头：“这是在做好事，老爸支持！”

经过努力，由李辉担任负责人的“艺术康复服务中心”相关手续审批完毕。然而，资金难题又摆在了面前。为给李辉治疗，家里已经债台高筑。

李辉有些忐忑地问：“爸爸，我做这事，您支持吗？”李云山坚定地说：“支持，你做什么事情爸爸都支持！”

一天，李云山从外面回家，交给李辉一张银行卡，说里面有十万元。李辉惊讶地说：“钱从哪来的？”李云山笑道：“你安心带团，其他的事情就别管了。”

李辉看看父亲又衰老了许多的面容，心痛而又自责。他紧咬嘴唇，发誓一定要把艺术康复服务中心做好，才对得起父母的无私支持和信任！

父爱鼓励你大胆去爱：轮椅上的“鸿雁”烈火如歌

2018年4月，艺术康复服务中心正式成立，李辉让父母给中心起名。李云山想了半天说：“由心而发的源，不如就叫心之源吧？”熊翠芬拍手称赞：“希望儿子凭借心的力量，越走越远，越飞越高！”李辉说：“听爸妈的，这个名字起得好！”

此前，李辉已经凭借《小苹果》轮椅广场舞，成为残友圈的名人和“网红”。他开始无偿教残友们学习轮椅舞、轮椅形体、轮椅健身操、轮椅广场舞、轮椅模特等，被全国更多的残障朋友们所熟知。因此，“北京市朝阳区心之源艺术康复服务中心”一成立，立即有好多慕名前來的伤友和家属找到他，要向他学习舞蹈。看着那些残友们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李辉感觉这件事做对了，很值得。

6月的一天，李辉忽然对父亲说：“我该上岸了！”李云山没有问，但他大概猜出了儿子的意思。

9月，“心之源”舞蹈队收到安徽卫视《一起来跳舞》节目组的邀请。李辉向父母提出想独自带队前往。熊翠芬不放心，李云山却鼓励道：“能行！”

一星期后，李辉捧着“2018年最具推广性广场舞队”的奖杯回到家里，把奖杯送给母亲，对父亲说：“下次要赢更厉害的奖杯，送给爸爸。”李云山笑了，鼓励李辉：“继续努力！”

11月，舞蹈队去房山进行公益演出，李辉因为有事，前一天下午才出发，但直到深夜12点，仍未到入住的宾馆。事后，李云山了解到，队友们迟迟不见李辉人影，便给他打电话，才知他轮椅没电了。他没和队友们说，是不愿麻烦他们，自己滑着轮椅在山上走了好几公里路去往酒店。

“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妈……”李云山后怕不已。1982年，李云山在一次组织演习过程中，右耳被炮声炸成耳聋，成为残障军人，并立下三等功……他觉得应多鼓励儿子。“我们的腿就是轮椅，不要再回避残障的事实。”李云山说。

李辉为了安慰父亲，笑道：“在舞蹈队，队员们变得开朗，不再忌讳他人的眼光。”他说受伤初期，他就像皮囊，是舞蹈给他注入了灵魂。在队友们的眼里，他阳光开朗，就是个“舞痴”。编舞时，他设计动作信手拈来，好像生来就是为了跳舞……

李云山拍拍李辉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生活不仅仅是舞蹈……”父亲的话让李辉一愣。

有一次，父子俩路过一家婚纱店，李云山比了比橱窗里面的婚纱，对李辉说：“怎样，看上哪个姑娘就带她来试试。”李辉把头扭向一旁。

一天，李辉演出回家，李云山见他嘴角一直挂着笑，忙凑到他跟前问：“臭小子，是不是有情况？”李辉红着脸点了下头，李云山反倒愣在那里。

原来，2019年9月初，“心之源”在鸟巢组织大型残健共融健身舞展示公益活动。有个女志愿者名叫赵晓月，被李辉的舞蹈吸引，跟他主动攀谈，两人十分投缘。最近，赵晓月换了她较为感兴趣的工作，上班离“心之源”艺术康复中心也近了。

李云山越听越有精神，忙把妻子从卧室叫出来。为了让父母安心，李辉连忙告诉二老：赵晓月老家在河南省南阳市，北京理工大学专科毕业，26岁。在日常交往中，她逐渐向李辉表露了好感……

不久，李辉带赵晓月回唐山老家，李云山和熊翠芬看见赵晓月长相俊俏、面善，非常高兴。李辉即将走向人生的另一个层次，开始追寻新的生活。爱情、事业双丰收，李辉感觉自己不仅“上岸”了，還在岸边盖好了“房子”——也就是他的家！

一天，李辉正在朝阳区建国路29号“心之源”艺术康复服务中心带领团队编排新的舞蹈，突然接到《面对面》节目组黄导的电话，说要来这里采访他。李辉给在唐山的父亲打电话，说了此事。李云山鼓励儿子说：“把你怎么走出来的经历分享给大家，让大家明白没什么事是过不去的，还要向大家传递正能量，不仅自己走出阴霾重见阳光，还要带动更多人从阴霾中走出来！”李辉欣然应允。

在《面对面》节目录制现场，李辉面对镜头，倾诉了父爱相伴的岁月及他重新回到舞台的经历，感动了无数观众。不久，《机智过人》节目组也发来邀请，想让李辉担当智能辅助机器人检验员，参加节目录制。得知李辉很有可能借助现代科技重新站立，李云山夫妇立即把好消息转告战友、亲朋，家人在电话里欢呼雀跃：“太好了，太棒啦！”

9月14日，在央视1套《机智过人》第三季智能辅助机器人挑战现场，李辉在父亲的殷切注视下缓缓站立，竟然坚持完成了一个完整的站立，他热泪盈眶，高举双手喊道：“我站起来了！这样的高度，这样的视觉，我感觉又回到了1.81米的日子！”李云山在台下看了，情不自禁地跟着站了起来，泪水涟涟，朝儿子竖起大拇指。节目尾声，李辉在现场激情演绎了轮椅舞蹈《鸿雁》，全场震动。李辉笑得像个孩子：“大雁是飞起来的，不需要奔跑。我也不能奔跑，但跳舞时心中有向往，希望自己能挺拔起来。”

国庆节，李辉作为北京市优秀残疾人代表，参加了“新中国成立70周年”阅兵式观礼。熊翠芬跟儿子打趣道：“你不仅重新跳舞，还跳到了天安门，比爷爷和爸爸还厉害。”

李辉憋着笑，拉了拉父亲的手。李云山也瞥了儿子一眼，说：“要永携感恩的心，不忘初心，砥砺前行，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带着更多的人走出阴霾，走得更高，飞得更远！”

编辑/陈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