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不男人”秀的鬼名堂:鬼名堂

　　 李珊是在一个女伴的陪同下找到我的。她个儿高挑，身着洁白的毛衣，柔顺的头发被一块手帕随意地束在脑后，白皙光洁的脸蛋，黑亮黑亮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看上去有种深入骨髓的柔媚与单纯。我惊羡于她的美丽，静静地看着她。她的眉心拧成一个结，我想，那个结里肯定包藏着沉重的心事吧，可这么优秀的女孩会有什么愁肠百结的心事呢？李珊说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声音很低，语速很慢，但脉理清晰……
　　
　　一股成熟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生在襄樊一个普通工人之家，10岁那年，父亲跟一个女人突然离家出走，一去不回，留给我的是无尽的、伤痛的回忆。没有父亲的日子，我与妈妈相依为命，她给了我无微不至的母爱。可家里没个男人好难，家里有个重活，总是妈妈挺着羸弱的身子干。我想帮忙，却帮不了，心里很难过。为了我，她后半生的情感生活至今还是空白，尽管我并不赞成。缺少父爱的家，让我养成了内向的性格，不爱也不善与人交流，感觉很孤独。在这种抑郁的心态下，我高考落榜了。
　　2003年3月4日，18岁的我从襄樊只身来到武汉闯荡，应聘到武汉某房地产公司当了售楼小姐。因初来乍到，加上我的性格因素，导致业绩很不理想，我心里暗暗发急。
　　有天，我横过武昌中南路人行道时，一辆急驰而过的桑塔纳将我撞倒，我哎哟哎哟地哭叫着。桑塔纳停了，一高个男人慌慌地钻出来，将我抱上车，放在后座上。他满脸歉意，拍拍我的肩：“不要怕，有我哩，有我哩。”那神态像呵护摇篮中的婴儿。他把我送到武汉陆军总医院骨科急救病房，拍片显示，我的右小腿轻微骨折，医生说不要紧，敷上石膏打好绑腿就可回家休养。这个男人却对医生说：“她回家若有意外怎么办？她还小，一生长得很。请让她住院吧！”听了他的话，我本想责怪他毛手毛脚开车，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可伤处的疼痛让我发出咝咝的呻吟声。他又拍着我的肩：“别怕，有我哩，有我哩！”他办好住院手续，抱我上楼。这是我长大后第一次被男人抱着，一股成熟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忘记了疼痛，羞红了脸，始终不敢抬眼看他。他将我轻轻地放到病床上，问怎么称呼我。我说我叫李珊，他眼一亮，说人如其名，真好听。我反问他的情况，他给我一张名片，竟是某高校的教授，叫孙健。我有些局促地喊了声“孙教授”，他摆摆手：“别把我喊老了，叫我孙哥吧！”其实，他已38岁，大我整整20岁。
　　我在医院住下后，孙健为我订了高级营养品，每天还来医院四五趟看我，陪我说笑，他还告诉我：他和妻子是大学同窗，后一同留学法国，都拿了博士学位。几年前，他只身回国任教，妻带着7岁的女儿依然留在那里，但每年会回来一二趟。我说：“你妻子不在身边，你的饮食起居可能不太规律和方便，是一家人而不能常呆在一起是很痛苦的。现在内地发展变化挺大，肯定有她的用武之地，我觉得你妻子应回国、回到丈夫身边才对。”孙健惊奇地瞪大眼睛，冲动地握着我的手：“哎呀，你真是我的知音。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他几乎把我的手抓疼了，我红着脸挣脱他，孙健意识到什么，轻声说了句Sorry。他接着说：“我是那种很传统的中国人，学成就要回国作贡献。为此曾苦劝妻子与我携手回国发展，但她在法国干得如鱼得水，已适应了那里的生活节奏。我想，一个人除了事业，还有家庭，还有情感，这是一个家庭稳固的基础，不能忽视，但她不懂。你说，这牛郎织女的生活算怎么回事？”孙健摇着头，声音突然低下去，很无奈、很痛苦的样子。
　　面对这么一个优秀男人，我的脸莫名地烧了起来。
　　好在我本就伤得不重，没多久就出了院，并重返售楼小姐的岗位。孙健拿出5000元钱，说是补给我的营养费和误工费，我没要。他说那怎么行呢？我半真半假地说：“如果你或者是你的朋友要买房子，就找我买，算是补偿我，好不好？”他笑了，亲切地拍了拍我的肩，说“好啊”。看着他转身离去的高大身影，我摸着他刚刚拍过的肩，怅然若失。
　　大约十多天后，孙健突然出现在售楼部，对我说：“我想买套大点的房子，顺便照顾照顾你的生意。”说这话时，他目光烁烁地望着我。我喜出望外，为他出谋划策，最终，他听了我的建议，在靠近东湖的某花园小区买了一套房，这笔生意使我拿到了一大笔提成，也让处于工作低谷的我信心强了不少。
　　我非常感激孙健，就请他出去坐坐。他有些迟疑，在我一再的恳求下，最终答应了。那天，我们一起去了某知名咖啡屋。僻静的角落，橘黄的灯光，耳旁还潺潺流淌着世界名曲，温馨的气氛一下就被勾勒出来，我心也变得柔柔软软的。望着他，我说：“孙哥，想喝什么尽管点，反正我请客。”他却打趣地说：“不要这样看着我好不好，否则我会把这当成‘秋天的菠菜’。”我立马闹了个大红脸，这不是赵本山小品《昨天今天明天》中关于“秋波”的包袱吗？
　　我们呵呵一乐，边喝边聊。很快，孙健就谈到了远在法国的妻女，他的情绪明显低落下去，他说：“家里乱七八糟，我也无心收拾。唉，家里没个女人的日子真不是滋味，我真是过腻了。”隐隐地，我有一丝心疼，这么优秀的男人，应该是有好女人细心呵护的啊！
　　从咖啡馆出来，已是凌晨了。一个捧着玫瑰花的小女孩走过来，堵住孙健的路：“叔叔，给你的女朋友买束花吧，祝你们爱情甜蜜，事业如意！”孙健尴尬地看看我，我抿嘴一笑，独自往前走去。不一会，孙健追上来，手里果然捧着一束鲜艳的玫瑰花，他说：“经不起小家伙的纠缠，希望你不要介意。收下吧！”我接过花，将它凑到鼻子底下，在孙健的护送下，一路闻着玫瑰的芳香回到家。我知道，我需要的还不仅仅是这个。
　　我承认我爱上孙健了，他的成熟，他的声音，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对我这个从小就缺少父爱的女孩来说有很大的诱惑。那天夜里，那束玫瑰花紧挨在我枕边，我睡得很踏实。
　　
　　你是我的诗篇，读你千遍也不厌倦
　　
　　“在爱情上越是一片空白的女孩恋起爱来越疯狂。”记不清是在哪本书中看到这句话，我开始找出各种由头给孙健打电话，直到有一天，他接到我的电话后忽然问我：“李珊，你是不是爱上我了？”话一挑明，我反倒不知说什么，半晌没接下句。他说：“沉默代表肯定。可我不能给你想要的东西啊，你想好没有？唉！”天，他的叹气声都是那么有磁性。我痴痴地说：“不知为什么，我就喜欢跟你在一起，我喜欢你的一切，包括毛病。如果你有空，我还是想请你喝咖啡！”
　　“可我在桂林开会，七八天才能回啊。你未必跑到桂林来找我？”他说。
　　我回味着他的怀抱和他身上的男人气息，温馨、迷恋、渴望，心头一股异样的电流迅速窜遍我全身，爱情在这一刹那疯长……我不知哪个筋搭错了，不顾一切地说：“我能来。”他以为我闹着玩，就说：“好啊，我在桂林金夜宾馆606房等你。”他哈哈笑着挂了电话。我来不及请假，迅速赶到火车站，尽管乘坐的是特快列车，我还嫌它慢吞吞。人，真是一个奇怪、奇妙的动物，我什么也不顾，只想快点见到他，并扑进他怀抱，重温那熟悉的味道。当翌日的太阳发出万道金光时，我安抵桂林，一出站就叫了辆Taxi直奔金夜宾馆。我怀着怦怦乱跳的心“咚咚”敲响了他的房门。里面传来脚板拖地的嚓嚓声，门开了，正是孙健。他穿深灰色西服，打银灰色领带，高大的身躯，气宇轩昂。太酷了！太帅了！太英俊了！我一动不动，贪婪地看着他，顿了几秒钟，我猛地扑进他怀里幸福地哭起来。
　　我们相拥而眠，孙健宽大的手掌缓缓滑过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他赞叹道：“你真漂亮，真圣洁，就像天山上的雪莲花。”他用浅浅的胡茬轻轻扎着我的脸，像一波波电流袭来，我躲着、推着、笑着……他搂着我，在我耳边爱语呢喃，每句话都像在蜜罐里浸过似的，我品着很香甜，听着很舒服。当他有进一步的动作时，我没有丝毫抵抗，反而激情澎湃地迎合他。那一刻，管他有没有老婆，我不求天长地久，只求一时拥有。我将我的初恋、初吻、初夜以及攒了18年的激情都给了这个令我迷恋的男人，我好好体会了这份幸福的疼痛！
　　看着床上的落红，孙健大惊失色，没想到我是个真女孩。他紧紧抱住我，颤颤地说：“李珊，你比雪莲花还美。”
　　桂林的夜色中，似乎连空气都弥漫着爱情的味道，路旁商店飘出的萨克斯乐曲若有若无地回旋着，孙健搂着我在大街上翩翩起舞，我们闭着眼，尽情享受着爱情的甜蜜。他想给我唱首歌，我说好，他就唱了：“读你千遍也不厌倦，读你的感觉像三月，浪漫的季节，醉人的诗篇。喔呜呜，你的眉目之间留着我的爱恋，你是我的诗篇，读你千遍也不厌倦……”耳畔传来热烈的掌声，我睁开眼，吓我一大跳，好多外国游客把我们围在当中，为我们喝彩。孙健用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与他们交谈着。一位金发碧眼的老外对孙健说：“你好幸福，有这么漂亮、这么年轻的太太。”孙健深情地看看我，腰板挺得倍儿直，很自豪的样子。
　　我们告别老外，来到桂林最繁华的十字街，路边安放着很多神态各异的猪像。孙健大声说：“亲爱的，我们骑猪玩吧？骑马喊‘驾’，骑猪喊什么呢？”我说应喊“嗬”，他大笑：“对，猪就是这么叫的。”我发现上了当，打他，他连忙求饶。我们开始数猪，一头，二头，三头……当数完第十四头猪时，没有了。孙健假装到处找，然后一本正经地点着我的鼻子说：“找到了，第十五头在这里啦。”我马上反击，指着他说：“第十六头在这里……”
　　那是我18年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刻，一个缺少父爱的女孩在这里得到了比父爱还精彩的爱。
　　回到武汉后，经理说我无故旷工，要扣我当月奖金，我大吵了一架，然后给孙健打电话，说不干了，请他帮我找份工作。孙健想了想说：“我在武昌司门口开有一家服装店，让我妹妹在打理，要不，你到那里去干吧，她正好差个帮手。”我欢天喜地去了。
　　那时，我交的半年房租已到期，如果续租，就得再交半年。我想住到孙健家去，顺便还可照料他的饮食起居，更重要的是，我可以与他厮守在一起。孙健想了半天才同意。他有个不好的毛病，每当我提出什么要求，他总要端着架子想想，热恋中的我懒得与他计较。
　　孙健家住在大学里面，是一套老式的三室一厅，我一进门就挽起袖子大扫除，风风火火地忙了两个多小时，家里窗明几净，焕然一新。孙健将我搂在怀里，由衷地赞叹：“珊珊，你真能干，我要让你获得一份意外的惊喜！”
　　我拼命地想，这份惊喜是什么呢？名分、金钱还是什么？那天，孙健将我带到东湖边的那套新房，打开房门，我眼前的世界一下五彩缤纷。这套半年前我亲自为他挑选的房子已经装饰得金碧辉煌。他带着我到处参观，还笑眯眯地问：“喜欢吗？”我说喜欢。他从身上掏出一本房产证递给我，我打开一看，在户主那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李珊”，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却淡淡地说：“这房是你挑的，理应由你住呀！”难道这套28万的住房真是我的？恍恍惚惚中，他再次重复道：“你是天山上的雪莲花！我要好好呵护，不让这朵花枯萎。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等我明白这不是梦境时，不由喜极而泣，我激动地说：“孙哥，你没必要这么破费，其实，我只要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住窝棚也是天堂！”
　　
　　我太太马上要回来，你走吧
　　
　　这样的日子我们一起住了3个多月，孙健渐渐对我不耐烦了。每当我做好他最爱吃的糖醋带鱼端到他面前，他也不夸我；当我抱住他撒娇时，他又有些粗暴地将我推开。我检讨自己，是不是我哪里不够温柔，一次，他推我时，用了很大的力气，把我的手臂弄得很疼，我哭了，他又赶过来哄我，向我道歉。可转眼，他又阴起了脸，显得心神不定。问他，他又不说。我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那段时间，我的右眼皮跳个不停。
　　2003年12月20日的清晨，孙健睡得正香，我照例起床，准备赶到司门口去上班，因为还有几天就是圣诞节，店里采购了大量成衣，进货、上架、熨烫，急需人手，我得提前去做准备。当我洗漱完后，正准备出门时，孙健突然睁眼说：“李珊，你不用去了，还是另外找个工作吧。”他神里神经地蹦出一句，一大早我不想跟他吵，带上门就走了。
　　当天生意非常好，我忙得脚酸手软。下午5点，孙健开车来了，脸上不苟言笑，看见我像没看见似的，我也赌气不理他。他妹妹奇怪地看看他，又看看我，对我说：“你要有事，就把营业款清一下先走吧。”我很快就数清了，全天营业额一共是7710元。孙健妹妹说：“不对呀，怎么差了50块钱？刚才我清点了一下，明明是7760元呀。”我再次数了一下，还是7710元。一旁的孙健居然向我投来利箭般的目光。我大大咧咧地说：“这样看我干嘛，你未必不相信我？”孙健的声音突然吼起来：“我凭什么相信你，就因为你跟我同居过？”我一下瞠目结舌，他居然当着几名员工和十多个顾客的面如此羞辱我，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投向我时，我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孙健铁青着脸，独自驾车走了。我从懵懂中醒过神，问孙健妹妹：“你哥这是怎么啦？”她说：“我嫂子和侄女元旦就要回国，你和我哥之间也该有个了断了。”
　　我的心顿时和那冬日的地面砖一样冰冷。哦，原来如此，磨拉完了，该杀驴了。其实，犯不着这样啊，我悲从中来，说来说去，我只是孙健情感饥渴时的面点而已。我搞不懂自己如云如雾的爱情怎么了，而我的心究竟又是关闭了哪扇门，又错开了哪扇窗？
　　我打通了孙健的电话：“孙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只是，属于我的东西我要带走。”我指的是房子。说罢，我挂了电话。当晚，孙健并没回到新房，我想，这个人从此与我无关了。虽然我为他赔进了我最美好的东西，但我好歹落了一套房子。
　　第二天，我带着房产证，就像《来来往往》里的情人“许晴”那样，欲卖掉房子携款走人。我找到一家房产中介所，老板接过我的房产证一看，当即恼怒地冲我叫起来：“你什么意思？拿个假证糊弄我。不看你是个女孩还年轻，我就要打110报警。”我腿一软，什么？假证……孙健，你太过分了！
　　我气冲冲地找到孙健，将“房产证”使劲地摔在他身上。我说：“我原想找个可以倚靠的地方歇一歇，可你却没有男人该有的肩膀。你枉费为人师表。”他竟轻描淡写地说：“不过是场游戏而已，咱们各取所需嘛！”我骂他是披着羊皮的狼，要去告他，他正色道：“不要忘了，一切都是你投怀送抱，我可从未主动哟。其实，你虚荣心太强，说轻点，你年轻；说重点，你就是轻浮了。你要告就告吧，我的证据充分极了。”
　　孙健从里屋拿出一盘录音带，嘲弄地说：“想不想听？绝对的原版。”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很快，录音机里就传出我腼腆而羞涩的声音：“不知为什么，我就喜欢跟你在一起。我喜欢你的一切，包括毛病……我只要跟心爱的人在一起，住窝棚也是天堂……”
　　一个成熟男人玩弄一个涉世之初的女孩实在是太游刃有余了。想起他一遍遍耍弄欲擒故纵的手腕，我捂住耳朵听不下去了，孙健关掉录音机，说：“你只是个打工妹，明知我们是没有结果的，可你一意孤行，我再拒绝就显得很不人道了。顺便说一下，那套新房是我买给女儿的。她和我太太马上回来，你把你的行李清走，我马上要换锁。抱歉……”
　　我气得浑身直颤，真的想象不出来，他如何在讲台上道貌岸然讲课的。
　　我觉得，我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后记
　　
　　李珊说完，已哭成了泪水。她说：“分手后，我没想到还怀上了孙健的孩子。是我一个人到医院去做掉的。那份精神和肉体上的痛苦，我终生都忘不了。虽然我有错，但他也太不是男人了，典型的‘三不男人’，为人所不耻。”李珊还告诉我一个花絮，她堕胎后，特地到孙家去了一趟，正好碰上从法国归来的孙太太。李珊什么都对孙太太讲了，谁知孙太太坦然一笑，说：“我在法国也有同居男友的，这事没什么。重要的是，孙健还是选择了我。”差点没把李珊气昏过去。孙太太代替丈夫塞给李珊5000元补偿费，李珊一分未拿，掉头就走了。以她的家庭出身和阅历，她实在不明白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家人？（本文主人公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