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琴三年
时间:2020-06-15 16:46:06 来源:达达文档网 本文已影响 人
豌豆黄儿北京生北京长,水瓶座大闲人。有点儿自恋有点儿话痨,文不成武不就,吃得香睡得着。特别喜欢纳兰性德。
念中学时我的学校是民乐特长校,学生一进校就要在音乐课上学横笛,初一下学期要求报第二乐器课外兴趣班,每个人都要报。我那时是典型的文学少女,心心念念白居易“犹抱琵琶半遮面”而报了琵琶,结果却因为音乐老师心血来潮成立了古琴班直接把我拨了过去,理由说是看我名字觉得我应该学古琴(就这么任性)。
从初一下学期到高一学了三年多,专门请的古琴老师,每个周六的下午上两节课,学校联系孔庙租琴给我们。教我们古琴的杨老师特别年轻,当时在音乐学院还没有毕业,上课像是大姐姐带着小妹妹学习,师生关系融洽。她手把手教我们,指导得非常认真,也很严肃。尽管年龄差距不大,但我们都十分敬重她。我们什么都学,从基础理论到琴的构造到减字谱再到指法训练,学的第一支曲子是《关山月》。我学得极为认真,一句一练一下午,多年之后其他曲目多多少少忘了,就这支曲子形成了肌肉记忆能不假思索完整弹下来。我是古琴班学得最好最积极的学生,三年多一次课没落过,也是坚持最久的学生,高中考了本校,所以一直到高一都在上这个兴趣班。只可惜我高中学业成绩之差每况愈下,后来不得不停下了。
初三毕业时托杨老师从扬州买了一张琴,那是1995年,花了一千三。我家境属于普通工薪阶层,这笔钱不是小数目。老师说若是当作一辈子的兴趣爱好,租琴不是长久之计,建议我买琴。爸爸打听了一下价格考虑了几天,同意了。我现在都清清楚楚记得那晚去老师家取琴的场景,我穿着自己最喜欢的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和爸爸一起坐爸爸同事开的一辆小货车去的,在老师家用这张琴弹了《梅花三弄》。弹到第二次泛音的时候忽然停电了,我是借着窗外的路灯光继续弹的,简直像做梦一样。我的琴有名字,叫“红线”。大四那年秋天四弦老化斷了,自己勉强接上,用一根编中国结的红线替换原装线绳来系琴弦,后来给琴全部换弦,这根红线也保留了下来,故而得名。买了琴就不再租琴了,高一每周上古琴课我都带着琴去学校。家离学校非常远,又背着书包一路只能或提或抱,坐公交车小心翼翼搂在怀里生怕有闪失。我倒是很喜欢这种携琴同行的感觉,仿佛多了个伙伴。琴套是朴素的单色深咖色,阳光下会有一些缎面的光泽,像个深居简出的大家闺秀。公交车上经常有乘客看这东西眼生问是什么,然后话题多半会从诸葛亮空城计或者高山流水遇知音开始……
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古琴普及度不高,物以稀为贵,我被学校和区里像献宝一样地推出去参加北京市艺术节民乐类的比赛。可笑的是那年全帝都只有我一张琴压根儿没法比,愣把我跟十三张筝放在了一组,备赛的时候大家都在院子里练习,十三张筝咣咣咣此起彼伏我自己弹的什么根本听不见。进了赛场,评委老师们看我抱着琴进去个个一脸懵逼,其后全程懵逼。赛场里连张合适放琴的桌子都没有,场务现拎了两把椅子来架着,我跪在地上弹。参赛曲目是《平沙落雁》,其实弹成什么样已经不重要了,场面之尬堪比世界名画。把古琴塞在筝组比赛,怎么评奖依旧尴尬,不给不合适可也不可能给高,最后得(赏)了个三等奖。记忆深刻的还有那天比赛之后要返回学校上课,我背着琴路过天坛公园,但见阳光从高高的外墙上斜斜洒下来,满眼灿烂。